239避祸,深深的无力_此山乃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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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避祸,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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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灏一直想要接近这男人,弄清楚他的底细,可是一直不得其法,想不到今天他居然主动寻上门来了。

  还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认识那个哑巴丫头。

  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免不了去想,这人的目的和企图,可是又不好当面问出来,不过,他反正要离开了,余家人也要走了,这个叫做卓雅的小姑娘很快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找不到机会。

  杨灏将心思按下,并没有插嘴石淑蕙和这男人的交流。

  好在石淑蕙还记得杨灏的手受了伤,并未多说,只答应这男人,会放卓雅回去,当初只是看她可怜无处可去。

  杨灏闻言,目光微闪,分明就是这丫头故意寻上余家,就住在余家对面,也能够叫无处可去?

  这黑脸男人明知道杨灏住在隔壁,随时可以拆穿他们的谎言,居然也面色不变,泰然自若。

  杨灏不动声色,也不想跟他们过多的纠缠,并未说话,很快和石淑蕙离开了。

  石淑蕙显然是不认识杨灏,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杨灏也没有表露,找了个药铺包扎了一下,远远的看到石淑蕙进了门,才往自己租赁的小院子而去。

  大年初一晚上,汴京城灯火通明,烟花一直绽放到子时。

  杨灏在窗前静立了一会,等到外面逐渐安静下来,正准备去睡觉,突然听到屋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目光一凝,迅速的吹灭了蜡烛,今天晚上院外有雪,并不是太暗,杨灏隐身在暗处,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他的腿脚都有些麻木了,才隐约听见几声叽里咕噜,含混不清的懊恼声,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

  杨灏凝神细听,又什么也听不清楚了,不多时,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来的时候是踏瓦而来,也不知道这脚步声是不是刚才的同一批人。

  不过,应该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杨灏松了口气,正要去休息,却见到窗纸外一晃而过一道修长的影子。

  他动作一滞,就听外面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能不能借公子的地方躲避一会?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在下没有恶意,公子想要知道的,在下愿意告知。”

  杨灏闻言,眉头一蹙,透过窗户间的缝隙往外看,正好看见那双拐杖,和男人有些模糊的侧颜。

  对方将他的沉默当成是拒绝,道:“公子不愿意便算了,在下告辞。”

  这时,杨灏将门拉开了,他想那个黑脸男他就的挡不住,要是这人真的要破门而入,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巡逻队还没有来,求救无门,这人也算是礼貌,就听听他想要说什么。

  “进来吧。”

  “谢过公子。”

  门一开,男人和那个黑脸男一前一后的进来,带进来一股寒气。

  杨灏随后关上门,正这时,就听见一声打更声,又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巡逻队来了。

  杨灏重新点燃了蜡烛,三人都未说话,等屋外的脚步声过去了,杨灏才从一边的小炉子上提了铜壶,拿了两只碗,一只水杯,倒了热水。

  这时,杨灏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接近余家又有什么目的?”

  男人啜了一口热水,面上平静,并不意外杨灏的问题,显然是早就知道杨灏盯着他们不是三两天了,他问也不问杨灏跟余家人的关系,杨灏先前的表现,加上今日杨灏帮石淑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跟余家关系匪浅。

  缓缓的道:“在下萧今朝。”

  杨灏猛然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椅子,那蜡烛也被他带起的风,陡然一晃,屋内霍的一暗,等杨灏站稳了,才渐渐的又明亮起来。

  “萧今朝?”

  这个名字在现在已经被人遗忘了,但是杨灏不久前才仔细的读过余昭明旧案的经过,自然知晓这个名字,事后他也打探过这个人的消息。

  当初因为余家旧案和血月牵扯在一起的缘故,皇帝虽然竭力打压和忽略这件事,但是还是将当年的案情经过以及证据,都详细的写在了告示里。

  萧今朝在这案情里出现了一次。

  当年岐沟关一战,大破宋师,除了余昭明臭名昭著,还有个名字因此一战成名,正是十八岁的少年将军萧今朝,辽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然因为宋军内有内鬼,泄露了行军布阵的计划,但是也不能掩盖萧今朝的光芒,之后,萧今朝又与宋军几度对上,一鼓作气,稳定了辽国边境,辽国势气更甚,从守转攻

  萧今朝仕途得意,二十出头便成为辽军的兵马大元帅,可,不知何故在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

  杨灏知道的便是这些了。

  他定定的看着这个自称萧今朝的男人,心里想着若是因为腿上的残缺而退隐,倒是有可能。

  虽然萧今朝不是罪魁祸首,但是他是辽人,他踩着宋人的尸骨走到了顶峰,杨灏对他喜欢不起来。

  不过因为他受的是杨家的教育,虽然播州杨氏承认自己是宋人,也降宋,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对宋、辽、夏、大理、吐蕃都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厌恶哪一国,态度也还算是客观。

  虽然这段时间杨灏已经当自己是余家人,但多年的教育在那,也对萧今朝并没有彻骨的仇恨,除了听到名字的那一刻,情绪有些激动,此时也缓缓的平静下来了,还能保持理智。

  他并不怀疑这个人的话,只问道:“目的?”

  萧今朝也并为隐瞒,道:“前阵子我被人一路追杀躲进汴京,受了重伤,被人所救,救我的人要求我为余家的旧事作证、翻案,卓雅进余家,便是听从恩公的安排。”

  杨灏一愣,瞪大眼看着萧今朝简直不可思议,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那萧今朝似乎也觉得颇为可笑,顿了顿才道:“我欠下别人的人情,现在又欠了你的,萧某直言相告,当年的事情我也知道,现在宋辽交好,我作证也没有什么顾忌,只要……你们愿意,我愿意以此为报。”

  当时那人并未让萧今朝告知杨灏,不过因为在杨灏这里避祸,想着杨灏跟余家关系匪浅,早晚也会知道,萧今朝便直接说了,这也不算先前跟那人的违反约定。

  说完,静静的看着杨灏,等着他的答案。

  杨灏沉默了一会,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萧今朝话中的可能性。

  良久,才问道:“卓雅跟你是什么关系?”

  萧今朝闻言苦笑,“她是我的女儿。”

  杨灏闻言,握住水杯的手一紧,指关节有些发白。

  萧今朝其实对于救他的那个恩公的安排也十分不解,要说是真心为余家作证翻案,当初余家旧案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便可以出面,何必要等到过了这么久才露面?

  又为何让卓雅在余家待了那么久,进进出出,还跟着石淑蕙几度露面,只怕有心人早就知道卓雅是住在余家的。

  萧今朝和杨灏不约而同的想到,这是将余家和萧今朝进行捆绑了?

  有大辽名将作证,大约他的信誉还是在的,说话还是能够信的。

  但是问题来了,一个屠杀宋人无数的辽将为何愿意为余家作证?

  就算是他作证,力证余家十六年前的清白,余家沉冤昭雪了,可百姓会信吗?他们会不会以为他和余家早就是旧识了?

  名义上赢了清白,但是实际上,更是声名落入谷底。

  他这个证人的身份着实尴尬。

  对于杨灏和余家,这将又是一场赌局。

  要是萧今朝直接将证据拿出去,不跟余家或者杨灏商量,打一个措手不及,他也是毫无办法的。

  却偏偏要告诉他,有一个翻案的机会在眼前,要不要把握就看你自己了。可是你们敢吗?

  杨灏的呼吸有些紊乱,安排这一切的人,是不是跟他们余家有仇呢?

  就像是那个血月之事,几乎是如出一辙,给了希望,又出了一道难题,而且这次更加难选。

  “那个人是谁?让你做的那个人?”杨灏问。

  萧今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个他真没有撒谎,那会他身受重伤,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幕后主人,不过是长相普普的小厮转达的。现在就算是再见到那小厮,他也想不起是什么模样了。

  杨灏被一种无力感包围了。

  在这世道,余家不过是任人摆弄在鼓掌之间的玩偶,别人高兴了可以摆弄一下,不高兴了也可以拨动两下。

  别人一念可以让你生,一念也可以将你推下地狱。

  最可怕的是,他们让你生不如死,又死不了。

  是谁?他并不确定,但是又有那么点确定。他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的杯子内的水已经凉透了,萧今朝打断了杨灏的沉思,“公子可以慢慢想,只要公子需要,萧某还活着,自当尽力。”

  萧今朝自然可以看出这少年公子周身笼罩的萎靡之气,那种深沉的无力感,他也有过,并且还在持续中。

  杨灏让他产生一种同命相连之感,他才说出上面的话来。

  杨灏回过神来,只道:“不要告诉余家人。”

  萧今朝垂下眼帘,沉声道:“晚了。”

  今天他出现在石淑蕙面前,卓雅便会按照恩公的指示,将他告诉杨灏的话,告知余家。

  现在,她们肯定已经知道了。

  杨灏的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被抽光了力气,靠坐在椅子上,目光里满是茫然,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今天晚上是谁追杀你?”

  这话让萧今朝的脸色沉了下来。

  萧今朝只淡淡的道:“是女真人,今天他们来了没有找到人,恐怕近日还会在汴京暗查,公子也尽快搬家吧。”

  这就是他的无力。

  女真部已经缓缓崛起,内部结成联盟,他无意间发现了女真部的变化,想要再探,却碰见他们的内讧,反倒是暴露了行踪,被人追杀。

  好不容易逃出去,去跟辽廷密报,又因为当日他看不惯朝中和皇帝的种种奢侈糜烂作为,得罪了大部分人,虽然是一怒之下辞官,但是也根本不容于辽廷了。这次汇报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反倒是给了辽官府向女真人追加贡税的借口。

  女真和辽人双方已经势成水火,女真人又有那样厉害的武器,只怕辽国一场内战不可避免了。

  想到当今辽廷的**,又因为得了宋人的岁币,更是醉生梦死,毫无远虑,萧挞又在一年前死在赵蛮手上,现今辽国更是连个萧今朝看得上眼的大将都没有了。

  辽之衰让萧今朝觉得入骨的悲凉。

  萧今朝身后的黑衣男人也是一脸的沉重。

  跟这少年说了也没有用,他也帮不了他。

  杨灏“哦”了一声,他连自己家的事情都搞不定,女真人,好像就更遥远了。他没有丝毫的好奇,换了个问题:“你还在汴京待多久?”

  萧今朝道:“若公子已经做了打算,解决了公子的事情再走,若公子还没有决定,如今萧某也有要事在身,更不知道何时能够办妥……不过答应公子的事情不会食言,卓雅可以跟着余家小娘子,萧某办完事情之后自会回来。”

  萧今朝现在已经不容于辽廷,但是他还是想要趁着女真人还没有彻底的强大起来,解决掉这个隐患。

  辽国人主动重视,他是不指望了,他身有残缺,又无人手,就是想要偷一个女真人的武器出来,都没有能力,但是他可以去找合作对象,让别人注意到。

  找谁?这段时间萧今朝也仔细的思考过了,找大宋朝廷?他们的奢靡和自大跟辽人比更加严重,根本没有丝毫的危机感,谁会相信他?再说在职的官员也不敢跟他走近。

  他心目中早就有了人选。

  杨灏听了萧今朝的话,点点头,便再无问题可问了。

  这一晚,本不该有交集,又同样无力的人,一起静静的坐着直到天亮。

  余家也同样不平静。

  本来打算即可起程的颜氏,因为石淑蕙外出了,只能在家里等着,等到石淑蕙回来,说了卓雅的事情,卓雅并非哑巴,虽然大宋语言说的磕磕巴巴,但是还是叫余家人知道了杨灏刚知道的事情。

  余家自有一番思量折磨和猜测,熬到了天亮,跟杨灏一样,也都没有拿定主意。

  不得不说,想出这一招的人真是深谙人心。

  这件事就悬在余家人心中,像是一把钩子,时时刻刻的勾着她们的心。

  期盼了十六年的愿望,近在咫尺了,却临最后一脚迈不出去。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余家会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余家的子孙因为这个罪名,虽然大赦了,但是在大宋也再无出头之日,甚至嫡亲的儿孙连承认姓氏都不能。

  可这个机会能够抓吗?

  颜氏不知道,不做?让她的子孙怎么办?

  做?她不敢赌,若是赌输了,想到世人的白眼和唾沫,她就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余家的列祖列宗。

  一夜之间,于颜氏十分漫长。

  本来花白的头发,现在更是全白了,大病初愈的她更是老态毕现。

  天已经大亮了,颜氏依旧维持先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疲惫无神的眼里滚出眼泪来,突然哑着嗓子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将屋内众人吓了一跳,姜妈妈率先回过神来,以为老夫人魔怔了,赶紧凑过来看她的脸色。

  石氏也担忧的道:“娘,你刚才说什么?谁?”

  颜氏的嘴角扯了扯,往前栽倒在地。

  姜妈妈赶紧扶住了颜氏,但是看颜氏歪着的嘴角,嘴角有涎水流出来,顿时一声惨呼,“老夫人中风了!”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去找郎中!快去!”

  “娘,你不能倒下,家里还得你看着......”

  “婆婆,你......”

  “老夫人,这是作孽哟!”

  颜氏其实还有意识,屋里晃动的人影她都能够看见,她们的声音她都听见了。

  她只是身体特别的累,心中特别的累,不想动了,她也跟自己说别倒,这家里还需要你,你可是主心骨,可就是动弹不得,她真的是太累了。

  有一瞬,她又想,她就是这样死了也好。

  她要了一辈子强,小时候在家里要强,处处跟人比,比姐妹们都嫁的好,将誉满京华的余老头子收入囊中,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嫁了人,内宅这一片战场上,她严格把控,老爷子再风流,活下来的孩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就是本事。

  到了余家大危机的时候,她也没有服输,带着一屋女眷在房陵活下来了,那样的环境,那样的处境,她也没有倒,还能为余家留了血脉,就差一步,只差一小步,她就能够洗刷余家的冤屈了。

  要是把这件事做成了,她就是死了也得意了。

  她颜氏秋萍,活着是不败的传奇女子,就是下了黄泉也能够在余老爷子面前直起腰杆来,对得起余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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