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我的洋儿子_老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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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我的洋儿子

  当我把那张被我的大伯,还有我和姐姐们踩得面目全非,并且还有我大伯亲笔签名的离婚协议书拿给我的大妈的时候,我发誓,我大妈这辈子最美丽的笑容就是在那一刻绽放出来的。

  她这一辈子最激动,最幸福的眼泪也是在在那一刻顺着她苍老的脸庞,越过一个个沟壑停在她的嘴角。

  我简直怀疑,三十年前的美丽又安静的女人在嫁给我的大伯的那一刻是否也露出了这样美丽的笑容。她是否也流下了这样美丽的眼泪。也许是有的吧!只是现在,往事如烟,朦胧了一切。

  大妈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她脸上还残留着历年来的疤痕,那是大伯的杰作。

  当年那个如百合花一般安静,娇弱,清透的女人,在我大伯用暴力,虐待和羞辱灌溉了三十年之后成功的脱胎换骨了。

  我觉得现在站在我眼前的正是一朵梅花,一朵从苦寒中走过来的梅花。

  大妈看着我,就像是在看她的再生父母一样。

  她看着我泪眼婆娑的冲我笑着说。“谢谢你,纪繁星。”

  我看着大妈,没有说话。但是仿佛她内心的酸楚在和我身体里的血液无形的交流了,不然我好端端流的畅快的血液里怎么会这么生硬的就往心头上涌入一片酸楚。我用苦涩的舌头,舔了舔干到暴皮的嘴唇。

  原本一切都很美,很煽情。要不是纪溪那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我还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无限的感动中呢。

  纪溪就是这样冷不丁的冒出一句,“纪繁星,我发现你对于拆散别人的家庭好像很有心得。”

  我瞪着纪溪笑着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纪溪的语气中有种莫名其妙的质疑。

  纪扬东一见形势不对,忙扯了扯纪溪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警告的叫道。“纪溪。”

  纪溪甩开纪扬东的胳膊,我看到她们两个的眼神在那么一瞬间碰撞着,交流着,然后决裂了。

  “你干嘛总是在维护着这个努力把你们家拆的七零八落的混蛋。你刚才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对你爸的吗?”

  纪溪原本是冲着纪扬东嚷的,但是马上眼神犀利的一转,两只愤怒的大眼睛就像矛头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我。

  她冷笑道,“纪繁星,田琴说的果然没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爷的遗产。你以为你按着爷爷的意思娶了夏秋冬,你以为你把这个家拆的精光就可以独吞爷爷的遗产了?但是我告诉你纪繁星,没门儿。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田琴说的对,你比任何一个人都会装无辜。你的无辜欺骗了我们所有的人。”

  我不知道到底发

  生了什么事情。我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四十多天,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看了看纪扬东,她居然连和我对视一下都不敢。

  大妈哭着说,“纪溪,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溪根本就没有给大妈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在那一刻特别的想哭,我心中涌上来的悲恸,让我的眼眶变得酸痛,我最终还是勇敢的忍住了眼泪。

  我红着眼睛问纪扬东,“是你送大妈出去还是我送大妈出去?”

  纪扬东一边哄着被纪溪吓哭的纪一帆一边说,“这个时候连我也离开就不太好了。”

  我理解的点了点头,我和大妈说,“大妈您收拾两件衣服和我走吧。”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大妈安慰的拍拍我的手臂说。

  我努力微笑,“没关心的大妈,我得把您安顿好了才能放心。您快去收拾收拾吧。”

  大妈点头微笑道,“好好好。”

  看到大妈去里面的屋子里收拾衣服,我才可以好好的盯着这个让我陌生的纪溪看一看,我想知道她到底是哪根骨头搭错了。可是纪溪却扭过了头,不再看我,仿佛我是个多么惹人厌恶的人,也许我本身就是个惹人厌恶的人,只是我自己没有感觉吧。

  当大妈拎着包出来的时候,我接过大妈手里的包。我听着大妈和纪扬东依依不舍的道别,我也看到纪扬东强忍着泪水。我看到她死咬着嘴唇的牙,但是她最终还是笑着让大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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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临走的时候对着那个连看我都不愿意看我的纪溪说,“姐,我爱你。所以我永远不会像你对我这样对你。”

  我就这样护送着大妈离开了她生活了三十年的纪家大院儿。

  院子里田琴和纪明夫妇得意的笑了。

  大伯在大妈临走的时候还从远处向我们投了一个瓶子,我下意识的把大妈挡在怀里。

  我在田琴面前,停留了一会儿,我问她,“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田琴在我背后笑了。

  大妈坐上车的时候,我问她,“您打算怎么办?您还是和我住在一起吧,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我还是想一个人住,我不想麻烦你。”大妈慢吞吞的说。可能大妈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真的可以离开纪家。

  我说,“虽然您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不是我大妈了,但是如果您要是以为我一直因为您是我大妈才一直帮着您的话,那我可就太悲哀了。在我眼里,您就和我姑姑一样,是亲人。”

  大妈笑笑,于是我就这样带着大妈回到了夏秋冬在老教堂东区的小院儿。

  这下我家的小院儿可就热闹了。我虽然觉得高兴,但是同时我

  感觉到悲哀。

  我知道并不是全世界背叛了我,而是我背叛了全世界。

  我在那一天失去了我的大妈,也失去了我的姐姐纪溪。在那一天,我笑的很难看。因为那一天时间过的很慢。

  因为第二天的清晨离我那样的遥远。

  开始的一段时间我和夏洛克,就像猫和老鼠一样。他总是躲着我,而我也总是躲着和他相处。我实在是害怕这个一张嘴就叽里呱啦的说英语说个没完,代表着中美友好的小屁孩儿。

  有一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问他,我说,“嗨,夏洛克,你会说中文吗?”

  夏洛克吓的躲到了夏秋冬的怀里,夏秋冬一边温柔的哄着夏洛克

  一边和我说,“他会一点的。一般来说日常会话是没问题的。我们对他一直是双语教学。”

  我的母亲和我的大妈两对儿从患难中走出来的姐妹,相见甚欢,只是我妈比我大妈早脱离苦海二十多年。

  昨天晚上母亲问我,“你有没有意愿去美国生活?”

  我坦言,“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母亲意味深长的说,“你要知道夏秋冬的情况很特殊,如果你打算一辈子都在南城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的话。那你就要考虑一下你和夏秋冬是否合适了。”

  我尴尬的笑笑。

  母亲说的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我心中有种根深蒂固的自信。这种自信在我和夏秋冬结婚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地在我心中生根发芽了——夏秋冬的下半辈子一定是会和我在一起的。我们的下半辈子一定会像爷爷想的那样在南城厮守到老,幸福的在太阳底下给翻着爷爷留给我们无比珍贵的老字典。一个写满爷爷对夏秋冬奶奶纯洁爱恋的老字典。

  我没有告诉母亲我自己心中的这份坚持和坚定。我只是和母亲说,“您好久没有回来了,和大妈一起出去逛逛吧。”

  母亲笑笑,“只有你一个人你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母亲和大妈出去之后,家里就剩下我和夏洛克两个人了。他一直在抱着他从美国带过来的小人书。

  我也在他身边抱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儿的看起来了。他总是好奇的偷偷看我两眼。我假装很淡定的继续看书,然后在他扭过头继续看书的时候,也偷偷的看他两眼。

  坦白说,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耐心的。又或者说我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我很有耐心。从小到大没有人能耗得过我,这个小家伙也不例外。

  夏洛克这个小家伙终于忍不住用奶声奶气,洋声洋调的中文问我,他说。“你在看什么书?”

  我放下手里的书说,“红楼梦。”我用手点

  点他的鼻子说,“等你长大了你可一定要看看,因为你也算是个中国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点他的鼻子说,“等你长大了你可一定要看看,因为你也算是个中国人。”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给我讲讲?”夏洛克撅着小嘴问。

  坦白说他的中文说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听的多了,但是我听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我的手指忍不住塞到了耳朵里,在耳朵里捅了又捅,转了又转。我说,“现在讲了你也听不懂,你还是长大了自己看吧。”

  这个快四岁的小屁孩儿居然冲我说了一声。“切。”

  我觉得他的中文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就连口头禅都和她妈说得一模一样。

  “你是我的新爸爸吗?”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我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和这个快要四岁的小孩儿说得委婉一些,说得再梦幻一些。

  但是还是别了吧。就我这样的怎么会让他觉得梦幻,于是我如实的说,“我是你妈妈的丈夫,也是你的新爸爸。”

  夏洛克看着我没有说话,他黑色的大眼睛是真的很好看,很漂亮。他的头发是褐色的,眉毛,连带着睫毛都是褐色的,人们常说混血儿的孩子小的时候长的都很好看,长大了都没法儿看了,但是我觉得他就算长大了也应该是很好看的才对。

  夏洛克说,“我不喜欢你做我的爸爸。”

  这话说得可真是伤人,他到底是个外国人,说话永远没有中国小孩儿那么委婉,我觉得我还是需要时间来适应适应他说话的。

  我苦恼的说,“是吗!”

  他居然非常认真的在我面前点了点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个一直在美国长大的孩子,直肠子的性格还真是让我这个一直在南城长大,一直听惯了人们花花肠子谈话的中国人很难受。

  他又接着问,“我以后都要住在中国吗?”

  我说,“我想是的。”

  他非常不满的撅撅嘴。看到他这么可爱的抗拒着,我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中国?”

  他非常认真的摸了摸下巴,仿佛他的下摆上面也长着密密麻麻的胡子似的,我觉得这个很有可能是他那个洋父亲的习惯性动作。他说,“我想念安娜。”

  “安娜?”我惊叫道,“安娜是你的朋友?”

  他点点头。

  然后他告诉我,他和安娜在美国住的是如何如何的近,他也会告诉我安娜是如何如何的惹他生气的,他又会告诉我他和安娜是如何如何的争吵的,他也会告诉我他是如何用他的那辆救护车的模型把安娜的洋娃娃撞的粉身碎骨的。

  他在津津乐道的给我描述这个他自以残忍的车祸现场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好朋友沈漱。

  我

  不敢去问夏洛克尼是不是喜欢安娜,我怕他太早就把那个叫安娜的女孩子当成女人去看待,我又害怕他太不把安娜当成女孩子了,因为我也害怕他错失掉这份姻缘。

  于是我只是在听他滔滔不绝的讲着一个又一个他和安娜故事的时候,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在给我讲一些很单纯的故事,故事里没有情爱,有的只是两个可以玩儿到一块儿,并且第二性征都还没有发育的孩子。

  中午正打算带着夏洛克出去吃饭的时候,二姐纪扬东抱着纪一帆找上门来了。

  我知道她是来找我大妈的,于是我说,“大妈带着我妈出去玩儿了,晚上才能回来呢。”

  纪扬东笑笑,她说。“我知道。我就不能过来找你么?”她抱着小小的纪一帆,笑着说,“她说她想舅舅了你信吗?”

  我牵着夏洛克的手也开玩笑道,“看样子我这样子的舅舅也还算是很有魅力的。”

  纪扬东把孩子往我怀里一推,然后俯下身盯着夏洛克看了又看,说,“这个就是夏秋冬的孩子?”

  我一边逗着怀里的纪一帆一边说,“怎么样,还算是很像的吧。”

  纪扬东起身,没好气的抢走我怀里的纪一帆。她非常满意纪一帆的小模样,一边用手在纪一帆的小脸上“噌噌”一边说。“除了眼睛还稍微有点儿像夏秋冬以外,我实在是看不出来这对母子还有哪里是像的。”

  我也挖苦道,“是呀,他可不像我们家纪一帆一样,明明就一双眼睛长的和母亲一样,偏偏被人说成哪儿都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的一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挖苦道,“是呀,他可不像我们家纪一帆一样,明明就一双眼睛长的和母亲一样,偏偏被人说成哪儿都像,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的一样。”

  纪扬东的拳头狠狠地凿在了我的后背上,她说,“别跟我这儿胡说八道,快点走吧,我们带着夏秋冬的孩子去南城广场上面的儿童游乐区玩儿玩儿吧。”

  纪扬东的“夏秋冬的孩子”这五个字咬字特别清晰,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有些咬牙切齿的。

  我觉得稍微有些对不起夏洛克,可是我看了看夏洛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一直盯着纪扬东臂弯里裹的像千层饼一样的纪一帆。

  我知道他看不见,于是我吃力的抱起他,我说,“你看,这个就是你可爱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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